卓男不想再與邵亦涵糾纏下去,便轉身從化狀間離開,沒想到出門遇上賀坤。他的禮服的很合身,精挑細選取的樣子,襯得他如畫上的翩翩少年郎。不知道為什麼,卓男突然想到了那天賀坤騎著自行車,來學校接她的樣子。賀坤坐自行車車座上,雙腳撐著地,穿白色的T恤衫,對她說,我覺得這樣年輕一點,要不看上去,我比你大得太多了。閉上眼睛想一想,仿佛就在昨天,可是睜開眼眼,卻又好似隔了生生世世。賀坤看著卓男,麵上的表情沒有變,隻是眼中的神色卻深深的暗了下去,他盯著她,像是想看得再清楚一些。卓男抬頭看了他一眼,平移了兩步,想要繞過他離開,沒想到卻被賀坤擋住了去路。卓男沒有說話,隻是抬起頭來看住賀坤,她的眼神清冽見底,麵上寧靜平和,不自覺的讓賀坤生出幾分的氣短之意來,可是心裡卻又偏不肯甘心,隻是怔怔的叫道:“卓男。”似乎還有話要說下去。可是卓男卻仿佛已經猜到了他要說什麼一般,先他一步開口說道:“賀坤,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無謂的話就不要說了。如今,我都看開了,你還有什麼可不甘心的,你想得到的如今都得到了,這世上哪有事事都讓你稱心如意的道理。”卓男說完,要往前走,見賀坤還是不肯讓開,心裡微生出一點怒意,對著賀坤道:“賀坤,我今天來是真心恭喜你的。”賀坤聽卓男這麼一說,身形突然矮了下去,慢慢的讓開了身後的路。卓男快速的走了過去,往前走了兩步,便補難攬住了肩膀,扭頭一看是邵亦峰,卓男禁不住笑了起來。邵亦峰也笑了,看著她問道:“怎麼了?亦涵又欺負你了。”卓男搖了搖頭,說:“沒有,想什麼呢?再說,我也沒那麼好欺負。”邵亦峰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笑,說:“你要覺得悶,我們就先走吧。”“怎麼會,我覺得這是一個挺溫馨的婚禮呢。再說你是亦涵的親哥,中途走了算怎麼回事啊。”這的確是一繁華的婚禮,奢華的布景,喧鬨的來賓,恰到好處的司儀,郎才女貌的新人,還有新娘帶著笑容的淚水,和打動人心的親吻。卓男看著那如童話書上的一幕幕在自己的麵前展示著。心裡突然生出了無儘的感歎,這樣盛大的婚禮也不過是一個虛無的形式,與新人相愛的程度根本成不了正比,就像電影一樣,再美,再好,也隻是做足了場麵給你看的表像,就像電影一樣,演得再好,情節再真,也不過是一場戲。卓男再一次覺得,一個家庭是否有著錢權,賓客是否眾多,是否被人景仰,這些其實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一家人是否住在一起,身體健康,彼此真誠相愛。邵亦峰離開的時候,遇到陸佳予也在取車,見了麵,兩個人都怔了一下。邵亦峰很快便恢複了常態,對著陸佳予笑了一下,說:“你沒跟你爸媽一塊走?”“沒,還有點事。我發現你跟今天的婚禮司儀還挺像的,以前怎麼沒覺得啊。”“你說和誰像,就那個天天出來露臉的主播,不能吧,我覺得我比他強點吧,你眼神跑偏了吧?”陸佳予笑了起來,說:“你沒事情跟我說嗎?”邵亦峰卻沒有看她邊開著車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沒,忙著呢,我還趕著去演播間呢,哪有功夫啊。”陸佳予被邵亦峰貧得哈哈大笑起來,看著邵亦峰的背影不禁將聲音略提高了幾分,說道:“邵亦峰,我看你挺到哪一天。”邵亦峰也不知道聽清了陸佳予的話沒有,手上的動作是一分也沒慢下來,發動了汽車,看著後視鏡倒了一把車的,飛快的把車從陸佳予的身邊馳騁而過。關於卓男的事情,他找了很多人,可是最後得到的結果都是沒有結果,所有的人無一例外的對他都很客氣,推辭也很一致:“亦峰,這個事情,你要避避嫌才好啊,你是這家公司的前任負責人,應該相信組織嘛。你爸爸對這件事情怎麼看?再說這件事情,上麵有專人過問,我們也隻要等調查組的結果才能辦事呀。”邵亦峰從來沒有覺得這樣氣餒過,仿佛麵對的全是陌生的麵孔,他一直仗著自己有本事,行事向來乾脆果斷,也通過一件件事情結果被證明他的眼光的與能力。直到這些天,他才明白,其實並不是他正的比彆人強多少,而是一直有人給他機會,彆人要奮鬥很久才能得到的機會他可能很輕鬆的就得到了。而在做事的過程中,有很多人會出於各自不同的目的幫他肅清障礙,將他從一些煩瑣的細枝末葉的糾纏中解脫出來,使他的意圖能夠得到最有效的解決,最後的結果當然漂亮,再加上做出一點成績,便會被人大力誇讚。 這樣日複一日,邵亦峰也以為自己是真的與其他人不同,真的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是現在因為卓男的事情,讓他第一次直麵了真正的自己。也讓他第一次生出一種深深挫敗感與無力感,甚至開始對於自己產生了一種毫無根據的質疑。他回家看到卓男微笑的臉,看到她日漸消瘦的身姿,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心中對自己更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深切的責怪,覺得自己不但沒有給卓男帶來幸福,反而給她帶來這麼多的災難。他扶住卓男的肩,看著她,問道:“是不是壓力很大?”“也還好,這幾天也漸漸習慣了。”卓男說著,麵上還是淡淡的笑。邵亦峰心裡卻更加難過起來,心裡像是被人突然擊打了一下,可是麵目卻仍是平常的樣子,說道:“就你我還不知道呀,還習慣呢,看你瘦得。”“其實真的沒什麼,並不是工作的問題。以前還不覺得,現在才知道,能清清白白的做人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呢。”卓男說得平常,眼睛看著窗外,說起清清白白做人的時候,麵上顯出神往的表情來。好一會,才接著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相信總有一天能還我的清白。”卓男和邵亦峰都沒有說過這件事情如果不能妥善處理,可能會引發的行事責任,按照相關的法律,三萬元已經算是數額較大的案件了,卓男這件事情涉及的金額已經是相當巨大了。其實,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被人大做文章,本來很簡單的事情也就會變得很複雜起來。“你還不知道吧,每次跟你開會的時候,看你對著PPT做演說,那個樣子還真的挺有氣勢呢,很漂亮,並且很自信,跟你生活中是兩個樣子。我心裡還想,你一定很喜歡這個工作。”卓男笑了起來,說道:“還好吧,隻是比較得心應手而以,再說,什麼事情,還不先得把架子做足了。”“你怎麼會做投行?”卓男被邵亦峰孩子氣的問話逗得笑起來,說:“因為掙錢多呀。”說著又笑了,好一會才說:“其實中國的留學生學金融,管理,計算機這些實用的比較多,或者乾脆就是純粹的科學研究,學哲學、環境這些的很少,因為就業壓力太大,而且從傳統意義上來說,這些做好了才能算做成功。說到底,跟歐美國家的學生不一樣,讀書也不能按照自己的興趣來選擇的。”“你讀書的時候很辛苦吧?”“是啊,吃過一點苦頭,不過也沒什麼,都過去了。”邵亦峰沒有說話,隻是向卓男坐近了,將她攬到自己的肩上,像是對她說,也是對自己說:“阿男,不要怕啊,無論無何,我都不會讓你受這樣的無妄之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