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男被這個合資的項目折騰得筋疲力儘，白天與合資方溝通，與競爭對手賽跑，晚上又與總部開會，有時候，等到可以停下來的時候，幾乎可以看到晨曦的光芒。那個方方正正的大樓這段時間卓男不知已經跑了多少次，一次次的溝通與說明，然後又是一次次條款和數據的修訂。雙方的思維方式，工作方法，觀點意識都有著明顯的差彆，所以效率和效果都極其有限。而對於對方對諸多條款一直不能明確的確定以及始終沒有明確的態度的處理方式，來來回回的反反複複，卓男覺得自己幾乎到了耗儘耐心的邊緣。她坐在會議室裡等邵亦峰，決定對這個合作做出最後的攤牌。邵亦峰並不著急，一直讓卓男在會議室裡等待，她等得太久，在會議室裡打起了瞌睡。邵亦峰走進來的時候，看見卓男頭枕著椅背，嘴角有少許口水，發出晶瑩的光，睫毛很長，像微微顫動的蝶翼。卓男睡著時的麵孔看上去有一些憔悴，與平時乾練的模樣不太一樣，她的眉頭是微微皺起的，像吹不散眉彎的憂愁。大約是真的累了，邵亦峰進會議室的時候，她都沒有知覺。邵亦峰遠遠看了看她，將屋內空調的溫度略調高了兩度，又向卓男走近了些，低下頭慢慢湊近她的麵孔，在距離三四分的時候停住了。邵亦峰聞到了卓男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還有少女特有的清香味，和幾年前的一樣甘甜。也不知道他這樣看了多久，卓男終於察覺到彆人目光的注視，慌忙睜開了眼睛。卻對上邵亦峰深邃的眼睛，他的眼睛裡像有一簇簇燃燒的小火苗，危險而狂熱。卓男對著他的注視有些不知所措，邵亦峰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還伸手略抬起了卓男的下巴，將她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卓男避開邵亦峰的手，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對邵亦峰講述合資公司項目一些主要條款。“合資公司的注冊資本為兩億美金，MA可以出資1億美金，占其中30%的股份，另外的6200萬的資金由中方出資，中方占54%的股份，餘下16%的股份則分給其他投資人。邵局，MA在出資金額和股份占比上已經做出極具誠意的讓步，所以，MA希望能夠獲理三個有絕對表決權的董事會席位，同時在一些重要職位的任命方麵，MA有決定權。”邵亦峰邊聽著卓男的話邊看電腦屏幕上的PPT，等了一會，他問道：“這麼說MA是想要合資公司的管理權了？”“出於對商業本身公司的意義考慮，我們認為由MA管理公司，有利於新公司的長期發展，也有利於加強新公司的競爭力。而且，MA也相信在公司的管理，市場把握，業務操作方麵比中方更有經驗。”邵亦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考慮這個提議，相比較於他以前的進步，這已經是極其可喜的進步。卓男原本擔心他會在管理權到底屬於誰這個環節找出諸多理由，沒想到他什麼也沒有說，心裡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邵亦峰看著卓男的表情放鬆下來之後，麵上顯現出一陣掩飾不住的疲倦感。她低下頭整理電腦和資料，有一些碎發額頭兩側滑落下來，她不自覺的輕咬著下嘴唇，透出幾分孩子氣來。邵亦峰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五味陳雜，混在一起，站在一旁看她靜靜的收拾。見卓男收拾妥當，才走到她的身邊，輕聲問道：“阿男，你這樣辛苦是為了什麼？”卓男一怔，轉過頭來看住邵亦峰。她的心中也問著自己，這樣辛苦到底是為了什麼？起初的時候，也許是為了更高的薪水，更好的生活，或者還為著理想。可是日子長了，歲月慢慢磨平了棱角，最初的意義隨意時光流逝也變得越來越模糊起來。卓男說不出明確具體的答案，可是她卻隻是笑了一下，向邵亦峰問道：“邵局你這樣的勤懇努力又是為了什麼呢？”卓男在國內這段時間工作以來，多多少少也聽了一些邵亦峰的消息。他的名字在很多人的口中被提起，大家對他的能力一致推崇，對他的工作方法也十分認可。他能恰到好處的把屋時機，知道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也知道采用什麼樣的方式，讓他上麵的領導十分愉快的來推動事情一步步的發展，年紀輕輕，已經身居高位。世家子弟的身份當然為他的事業推波助瀾，可是讓人信服的還是他自身的才華與努力。其實彆人在說起他時，都會免不了說到邵亦峰的帥氣，還有他未婚的身份，感歎老天對他的偏愛。邵亦峰被卓男也問得一怔，他習慣性的皺了皺眉頭，看住卓男，說：“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他說完這句話略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也許這就是人生。”卓男心裡有些覺得好笑，沒想到他這樣的人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對著邵亦峰她隻是微笑的表示著沉默。倒是邵亦峰像是來了興致，又說：“你現在不錯了啊，知道會反對來將我的軍了。”卓男聽出他語氣裡的戲謔，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嘴唇微動了兩下，但並沒有說話，邵亦峰也不介意。隻是走到她的麵前，湊近了她輕輕的說道：“我上次給你指的道，你考慮了沒有。”卓男愣了一下，想了想才知道邵亦峰的意思，依然是又驚又怒，抬頭冷冷的道：“邵局，您不能把一個玩笑話講兩次，您這樣的人，想必知道輕重。而我不過一個小卒子而以，自知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再說，東家不做做西家，我不過是打份工而以。”邵亦峰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卓男站在暗處，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卻可以看得到她站得筆直的身軀，透著一種堅韌的倔強。“卓男，你是真的長大了還是你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呢？”“有什麼區彆嗎？”邵亦峰聽了卓男的話仿佛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轉過臉看住卓男，目光如炬，臉上一點點沉寂下來。這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即便她並不傾心於他。劍眉星目，玉樹臨風，對於邵亦峰的外表，卓男想了很多形容詞，可是覺得都不足以形容，想來想去，也隻是覺得他長得真的好看。邵亦峰看了卓男好一會，才看著她慢慢說：“阿男，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假話。”聽了邵亦峰的話，卓男的心裡沒來由的動了一下，臉上卻浮現了一陣淒惶。抬頭看住邵亦峰，說：“哥，你就不要耍我了吧。我跟賀坤一直都沒什麼，以前，他對我好，不過也隻是可憐我。而我更不會不知好歹，我跟你一樣，也是真心希望亦涵好。”邵亦峰聽了卓男的話，眉頭幾乎糾結在一起，臉上也現出一片怒氣，說道：“卓男，你怎麼這麼蠢。”說完也不理她，自己徑直走出了會議室，將大門摔得震天響。邵亦峰回到辦公室，心裡仍然覺得氣悶，坐在辦公桌前仍覺得心浮氣躁，他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張相片，照片上的卓男笑顏如花，燦爛得如同天空灑下來的陽光。邵亦峰伸出手來輕輕摩挲相片上青春的臉，就像撫慰自己藏在心中深深的愛。好一會兒，他才將相片收好，點燃了一根煙，原本煩亂的心慢慢寧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