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1 / 1)

威脅 傑森·拉特肖 1131 字 22天前

“太瘋狂了,就像全天下的好爸爸都死了,隻剩下壞爸爸似的……”阿杜雷默不作聲,我在身邊坐了好久,想著最好能說些話,表達些想法,把這些空白填滿,看來是我錯了。想了好半天,難道我就隻想出這些話嗎?“你彆在意,”我又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扯這些,就是想說點什麼。”阿杜雷一聲不吭,讓我著急。我想要他說點話。但他就是不說話,繼續俯瞰著大海和地平線,全當我不存在似的。從這裡看,波濤翻滾的速度仿佛變慢了。又過了幾分鐘,他說道:“你覺得,我還能見到爸爸嗎?”聽起來,他似乎沒想和我辯論,語氣裡滿是哀傷和脆弱,像個精疲力竭的孩子,求我講個睡前故事。不知道他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他明明知道我怎麼看的,難不成要我說謊?他拔高了聲音,激動起來:“你相信我會再見到爸爸,對不對?我是說,我一定會再見到他的。告訴我,我會見到他的。”他的字字句句都蘊含著濃烈情感,像洪水般吞沒了我,讓我無從掙脫。我一言不發,他生氣了。“他在哪裡,艾瑟琳?他的那些品質,那些高尚、溫暖、勇敢和善良……都到哪裡去了?難道我隻是運氣好,偶然撞見這些品質,在他身上共存,現在卻煙消雲散了?你的世界也這樣空洞嗎?難道我的爸爸隻是一個萬裡挑一的偶然,一旦逝去就再也不見了?他在哪裡?”我們之前談過這個話題,雖然這次風險小得多,但是我覺得沒必要再重演一遍。重複一遍自己的觀點,就像讓他爸爸又死了一回一樣。伊弗爽和我有著同樣的脈動,我擔心她察覺到,我能感受到死去的阿納格溫人的魂韻,然後告訴阿杜雷。要是她這麼做了,那可真是大錯特錯。雖然我和在世或者去世的阿納格溫人存在某種感應,但我覺得這不足以證明,阿杜雷期盼的天堂確實存在。“快說話,艾瑟琳。”“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另一個世界。我們從來沒有找到證據。但有時候,我們又確實能看到一些跡象,或許兩個世界是有交集的!”我的話讓阿杜雷精神一振,仿佛他渴望戰鬥,無論多慘的戰鬥都可以。“見不到另一個世界,隻是時機不對罷了。好比因為現在是夏天,完全不下雪,就斷言沒有冬天,或者因為嬰兒還沒長出胸毛,就斷言他永遠不會發育。時節不同、時代不同、現象也不同。兩個世界當然沒有交集,而且邊界分明。我們隻能一次體驗一個世界。”我感覺就像挨了一頓罵。不過,隻要能讓阿杜雷解開心結,我也願意。“我眼中的世界不是這樣的,阿杜。這是同一個世界,隻不過我們存在的角度不同罷了。”我為自己的善解人意而自得。瞧這話說得,多麼不偏不倚,不卑不亢,而又多麼合情合理啊。阿杜雷根本沒覺察到這點,他時而對我說話,時而自言自語,既想要說服我,也想說服自己。“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並不是一無所有,無緣無故投射出自己的欲望的!我的意思是,要是我們一無所有,沒有意識、沒有瀑布、沒有顏色、沒有聲音、沒有笑聲、沒有人、沒有天空、沒有太陽,也沒有歌曲的話。假如這裡有一個你,能夠感知到這一切,還有一個我,能夠說這些話。然後我找到你,談起盼著有這麼一個世界,裡麵的事物都是我臆想出來的,彆人從沒見過。我想你肯定會分辯說:‘這是你想要的,但是真實世界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但阿杜雷或許根本不需要回答,因為他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但是我們已經擁有了這些東西,艾瑟!就在這裡,根本不用我們去期盼。沒有人會否認自己的存在。我們生活的世界有愛情、憤怒、寶石、黃金、花朵、毒蛇,還有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神奇事物,叫你想都想不到。這裡有歡喜有失望,有深穀有大洋。要是我們隻知道一片黑暗的虛空,而我試著告訴你,世界上有海浪、有彩虹、有淹沒城,你說:‘呸,這些全是幻覺!我們一無所有,隻有虛無!你的期望沒有意義,隻是美好的空想罷了,根本不可能成真!’但是,我們確實擁有這些事物。一切不可思議的神奇事物,都在這裡。”阿杜雷真是個解不開的謎團,腦子裡充滿了奇思妙想。難道他總是轉著這樣的念頭?我剛要開口,卻被他打斷。“你說我期盼的,是不可能存在的奇跡和天堂。但是,艾瑟琳,我們已經身處奇跡之中了!不可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假設我們還在那個黑暗虛無的房間裡。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難以置信的——我們從一片虛空之中進入這個世界?或者從我們的現實世界進入來世世界?我爸爸仍在來世世界裡。我隻是稍微多說了一些,艾瑟琳。最困難的一點,在於相信我們已然身處奇跡和天堂之中,而我不過是稍微拓展了一些而已。這並不荒謬。要是我對你唱支歌,但是還沒唱完就停下了,你會問我,為什麼唱到一半停下。你想聽接下來的部分。但我隻唱到這裡,艾瑟琳。我覺得這個世界是一首沒有唱完的歌。爸爸的人生之歌還沒唱完,我想聽聽接下來是什麼旋律。這並不等於世界上根本沒有歌曲,沒有音樂,都是我胡思亂想。我們都知道,確實有這麼一首歌,我隻是覺得尚未完結罷了。我覺得應該還有接下來的部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口氣說完的。幾個月之前,我還不知道什麼是歌曲,所以,即使阿杜雷打的比方很不錯,但對我來說,仍顯得空洞難懂。“我很抱歉,阿杜,或許歌曲就是會唱到一半沒了下文,尤其在唱歌的人死掉的情況下。”我知道這話很過分。要不然該怎樣呢?我一點都不相信這些。難道要我違心地假裝相信嗎?我握住他的手,感受著他手心的溫暖。“我想要相信這些,至少為你而相信。這樣有用嗎?我隻能做到這些。我希望你能再次見到爸爸。這樣可以嗎?”阿杜緩緩點頭。“至少比你剛才說的,有人唱歌嚎到一半,就沒了下文的鬼話要好。”“我明白,阿杜。很抱歉說了這些話。我不是有意的。”阿杜雷想回答,但是沒能說出口。因為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不。我們都看到了,在月光照耀的水麵上。上帝啊,我們要走了,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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