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萊斯特抓著終點線,感覺到另一頭雷娜塔拉扯的力道,她很想抗衡,卻總是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在做什麼。“佩裡好嗎?”雷娜塔高聲問,“他在國內嗎?”每當雷娜塔現身校園或學校活動,她總會刻意閃躲簡和瑪德琳(瑪德琳覺得很痛快,可憐的簡卻不這麼想),明顯到了好笑的地步。但她總會找瑟萊斯特說話,隻是她的語氣總是那麼尖酸帶刺,仿佛瑟萊斯特是她的多年好友但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而她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他很好。”瑟萊斯特同樣高聲回答。昨晚的導火線是樂高積木。雙胞胎把積木扔得到處都是,她應該叫他們收拾才對,佩裡說得有道理,但是等他們入睡之後她自己收拾比較輕鬆,不必和他們鬥爭,因為他們會抱怨哭鬨、亂使性子,而昨晚她實在沒那種心力去應付。她真的對孩子疏於管教,她是壞媽媽。“你會害他們變成任性的搗蛋鬼。”佩裡說。“他們才五歲,”瑟萊斯特坐在沙發上折衣服,“放學之後很累了。”“我不想住在豬窩裡。”佩裡踢踢地上的積木。“那就自己收拾啊。”瑟萊斯特疲憊地說。這句話,就是因為這句話,是她自找的,每次都是。佩裡隻是看著她,然後他跪下,趴在地上一一撿起地毯上的積木,放進綠色大盒子。她繼續折衣服,觀察他的動作,他真的打算全部撿起來?他站起來,將整盒積木拿到她坐著的地方:“不是很簡單嗎?叫孩子收拾,不然就自己收拾,或者也可以花錢請個管家,媽的!”他的手一翻,整盒積木落在她頭上,有如喧囂暴雨。那份震驚與羞辱令她倒抽一口氣。她從腿上抓起一把積木,站起來,直接往他臉上扔過去。看吧,又來了,她又犯錯了。她的行為很幼稚,幾乎可笑,像一出荒謬鬨劇,緊接著兩個大人開始互扔東西。他反手賞她一記耳光。他從不用拳頭,他絕不會那麼粗野。她踉蹌後退,膝蓋撞上茶幾,她恢複平衡,撲到他身上一陣亂抓,他厭惡地推開她。這也難怪,她的行為令人厭惡。然後他回房去睡覺,她收拾好所有積木,將沒動過的晚餐倒進垃圾桶。今天早上她的嘴唇瘀血刺痛,感覺像唇皰疹快發作,不太嚴重,不會引人好奇。她的膝蓋因為撞到茶幾,現在僵硬疼痛,不算太慘,真的不算太慘。今天早上佩裡的心情很開朗,吹著口哨幫兒子煮蛋。“爹地,你的脖子怎麼了?”喬希問。他的頸側有一道細細的紅痕,一定是她抓傷的。“我的脖子?”佩裡按住被抓傷的地方,轉頭看向瑟萊斯特,眼中暗藏笑意。通常當孩子以純真可愛的模樣問起聖誕老人或涉及性愛的事,父母都會以這種幽默的眼神偷偷對看,仿佛昨晚發生的事隻是正常婚姻生活的一部分。“沒什麼,兒子,”他對喬希說,“我走路不看路,被樹枝刮到。”佩裡當時的神情烙印在瑟萊斯特腦海中,怎樣也無法抹去。他覺得很好笑,他真心覺得很好笑,一點也不嚴重。瑟萊斯特按住刺痛的嘴唇。這樣真的正常嗎?佩裡一定會說:“不,我們不正常,我們不是尋常夫妻,不是在平凡關係中的平凡男女。我們不一樣,我們很特彆,我們非常相愛。對我們而言,一切都更加濃烈,我們的性生活比一般人美滿。”信號槍響,她嚇了一大跳。“來囉!”雷娜塔說。十四個女人朝終點線衝來,那股狠勁活像在追小偷,手臂前後揮動,胸往前挺,下巴https://突出,有幾個人甚至在嬉笑,但大部分的人都認真得要命,孩子們則在場邊歡呼喝彩。瑟萊斯特在人群中尋找雙胞胎,但始終沒發現。今天早上她對兩個兒子說:“看來我不能參加媽媽賽跑了,昨晚要睡覺的時候,我不小心從樓梯跌下來。”“噢。”麥克斯說,但感覺隻是隨口哀號一聲,似乎並不怎麼在意。“你應該小心一點。”喬希淡淡地說,眼睛沒有看著她。“是啊。”瑟萊斯特附和,她真的應該小心一點。邦妮和瑪德琳領先群雌,她們加速衝刺,兩人幾乎平手。加油,瑪德琳,瑟萊斯特心中想。加油、加油、加油——贏了!她們的胸口撞上終點線,肯定是瑪德琳贏了。“邦妮險勝!”雷娜塔大喊。“不、不,是瑪德琳贏了才對。”邦妮對雷娜塔說。邦妮似乎一點也不累,她的臉色隻比平常紅一點。“不、不,是你贏了,邦妮。”瑪德琳快喘不過氣地說。其實她知道是她贏了,因為她一直用眼角餘光盯著邦妮。她彎下腰,雙手按住膝蓋,努力調整呼吸,跑步時項鏈飛起來打到顴骨,現在依然刺痛。“我確定是瑪德琳贏了。”瑟萊斯特說。“絕對是邦妮。”雷娜塔插嘴道。瑪德琳差點大笑出聲。雷娜塔,用這招報複也太好笑了吧?不讓我贏媽媽賽跑?“我確定是瑪德琳。”邦妮說。“我確定是邦妮。”瑪德琳回敬。“噢,真是夠了,宣布平手不就好了?”一個六年級的媽媽說,她是金波波頭,負責頒獎。瑪德琳挺直背:“絕對不行,是邦妮贏了。”她從六年級媽媽手中搶下緞帶塞進邦妮手中,還用手緊緊握住,仿佛將硬幣交給小朋友保管。“邦妮,你打敗我了,”她直視邦妮淺藍色的眼眸,看出她心領神會,“你徹徹底底打敗我了。”薩曼莎:瑪德琳贏了,但雷娜塔一直堅持邦妮是第一名,我們都快笑死了。至於會不會因此導致殺人?不,我不認為。哈珀:如果有人想知道,我得了第三名。梅莉莎:事實上,第三名是朱麗葉——雷娜塔的保姆,你知道吧?可是哈珀吵著說二十一歲的保姆不算數。當然啦,最近大家都假裝沒有朱麗葉這個人,從來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