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上車】二(1 / 1)

【插敘結束】進了杏東鎮,車載司南便拿錢下車了,臨去時道:“前頭城裡有官兵造反,城外有流寇出沒,你們不如再繞遠些,翻個山頭。也就多花一兩個時辰。”“……”沈懷山道:“少俠莫急,過了山就快到驛站了。”謝涼道:“算沒算找路的時間?”沈懷山道:“嗯。沒算。”“……”謝涼放下車簾低聲道:“這回真趕不上了。”謝涼沮喪道:“若不是帶著你沒法騎馬,我這會兒都快到了。”狼道:“昂。”謝涼道:“你做好心理準備,到關鍵時刻我騎你跑路。”狼震驚道:“昂。”【山】山頭頗高,隻有條車馬軋出的黃土路。馬車上到半山腰忽然停了,謝涼心頭一驚按住劍柄,隻當遇上劫道,卻聽車簾外沈懷山笑道:“哎呀,這可怎生是好。”謝涼掀簾一瞧,隻見前頭一陡坡,黃土鬆軟,馬蹄難攀。“……”謝涼低頭看了看自己纖塵不染的飄逸輕衫,又抬眼看了看日頭。【坡】沈懷山讚許道:“看不出少俠年紀輕輕,功力了得啊。”謝涼咬牙道:“閉嘴彆劃水,一、二、推——”馬車上了一截坡道,謝涼簇新的靴子陷進了土裡。謝涼喘了口氣,忽然道:“你這勁兒也不小麼,莫非是江湖中人?一、二——”沈懷山笑道:“隻做過一段鏢師,粗鄙功夫,不敢班門弄斧。”謝涼道:“那你好好的鏢師不當,怎地做了司機?難不成迷路丟了鏢?”“……”謝涼原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卻見沈懷山神色有異,彷彿被觸到了什麼痛處,登時住了口。沈懷山頓了頓,平淡道:“年紀大了,跑不動鏢啦。”謝涼打量他一眼,瞧不出年紀大在了何處。沈懷山岔開話題道:“少俠曾說此去詹城人命關天,可是要與人動武?”謝涼道:“不動武。隻偷人。”【這又是插敘】五日前。一封請柬靜靜躺在禦書房案上。皇帝翻了一遍,輕笑道:“拓荒組……倒是起了個響亮名頭,我大涼江山成了那群穿越者肆意開拓的荒地。他們說不願起戰事,要派人來詹城談判。你怎麼看?”樓主字斟句酌道:“詹城是要塞重地,向來有重兵鎮守,他們的勢力鞭長莫及,此番選了那裡,想是為了表明誠意。”皇帝指尖輕點著額際,歎道:“朝臣無能,事已至此,隻能順勢而為。這次談判就由你帶人去罷。”樓主目瞪口呆道:“草民才疏學淺——”皇帝道:“朕不愛聽。”“……”皇帝微笑道:“朕能信的人不多了。給朕一個信你的理由。”……樓主回到樓中,招來親信問道:“詹城的探子可曾發來情報?”親信道:“隻說一切如常,並無通報。”樓主神色終於沉了沉。【這還是插敘】三日前。謝涼道:“所以這與我有何乾係?”林開道:“樓主的情報網恐怕已經被誰控製了,我送去的信都收不到回音,今日才輾轉得知他已經快到詹城。那明擺著的鴻門宴,腦子抽了才去赴呢。為今之計唯有半路去攔,把他偷出來。”謝涼道:“林盟主手下高手如雲,為何特地來瀟湘山莊找我?”林開道:“打架是人多者勝,逃跑卻是人少為佳。輕功極佳又擁有豐富的逃命經驗的,謝公子當屬第一。”“……”謝涼提醒道:“那好像正是拜武林盟所賜。”林開“嘩”地抖開摺扇笑眯眯道:“事成之後,林某必將出麵說服陶大夫,讓她幫範愛國物色一具身體。”謝涼聞言歎息道:“也不知這廝還想不想當人。”【範愛國】範愛國正按著隻骨頭啃得嘖嘖有聲。【林開】林開笑道:“陶大夫說了,換動物的軀殼比較容易,奪人軀殼卻需要耗費巨大精力,一不留神就魂飛魄散。弄到一個新死之軀幫他固魂,雖然麻煩,以武林盟之力還是能辦到的。隻是你這兄弟倒也有趣,還非得找個帥的……”謝涼默默無語。那日範愛國用爪子在地上按出一個飄逸的“帥”字時,武林盟都沉默了。謝涼道:“我不放心留他一人。”林開道:“沒問題,用籲籲打車,給你八折優惠。”“……”謝涼道:“籲籲打車是你弄的?”林開道:“是啊,樓主貢獻的點子,陶大夫研發的厲若蟲,最近在招人運營。瀟湘山莊要不要考慮入個股。”【插敘結束】日頭西斜時,馬車終於艱難地翻過了山。謝涼滿麵緊張,掀著車簾不肯放下,盯著前路不停念叨道:“不要迷路不要迷路……”沈懷山寬慰道:“少俠說的談判之日是在明天,時間還很寬裕呢。”謝涼道:“你懂什麼,明天人都進了鴻門宴,神仙也無力回天。機會唯有今夜,武林盟打探到他們訂了城外客棧的上房。我去把人找到,迷暈了侍衛帶他跑路,還有幾分生機。”沈懷山笑道:“不必焦慮,你看前頭那片燈火肯定是詹城,我們隻消對著燈火走,總不至出錯。”【一個時辰後】沈懷山笑道:“哦,原來不是詹城啊。”【老司機】沈懷山道:“莫急莫急,從這鎮子去詹城隻有一條道兒,直走就能到客棧……或者是左拐?”沈懷山陷入了沉思。“……”謝涼道:“讓讓。”謝涼擠到沈懷山身旁,接過韁繩,猛然間打馬飛奔,拽得車廂一陣顛簸搖晃。沈懷山猝不及防被晃得東倒西歪道:“冷、冷靜啊少俠,莫要引人生疑打草驚蛇……哎,到了到了,快減速!”謝涼收了韁,自己將馬車停在了客棧門前。謝涼轉頭道:“你至今沒被投訴,可能是個奇蹟。”【沈懷山】沈懷山似是個沒脾氣的人,溫和道:“對不住啊少俠,險些耽誤你正事,我給你打九折。”謝涼將銀兩遞去道:“那倒不必,你若真想找補就在外頭等等,我進去偷出人來,直接搭你的車去武林盟。”【客棧】此時日已西沉,遠處詹城的森嚴城門緩緩閉上,鎖住了城中一片燈火。謝涼跳下車,客棧店小二滿麵含笑地迎上來道:“客官,留宿啊?”謝涼問道:“附近可有其他客棧?”小二麻溜道:“這條道上隻有小店一家,三星的,房間乾淨床鋪柔軟,住店早餐免費還提供叫醒服務。”謝涼又問:“近兩日可有官兵住店?”小二愣了愣,道:“有的有的。其實這地兒經常有。”謝涼狀似隨意地拋給他打賞道:“勞煩你安排一間上房。”【迷煙】上房在二樓。謝涼一待小二離去便反手鎖上了門,側耳聽了聽動靜,這才從隨身包袱裡翻出一套夜行衣穿上了,又抽出一筒迷煙、一根鐵絲。謝涼在屋裡一直待到月上中天,聽得客棧中鼾聲四起,這才推開窗子,無聲無息地翻身出去,如貓一般攀著二樓的牆爬到隔壁窗邊,伸指捅破了窗紙的角落,將竹筒伸進去,屏息放了些迷煙。未幾,裡頭鼾聲漸弱,終於悄無聲息。謝涼彎折了鐵絲從窗扇縫隙間探進去,全神貫注地搗鼓一番,“咯”地一聲開了窗鎖。夜闌風靜,隻有微弱的月光相照。謝涼開窗而入,就藉著這點月光查看床上人的樣貌。【此處應有轉折】“轟”的一聲巨響,視野一瞬間亮如白晝。謝涼甚至來不及抬頭,便被一股氣浪掀飛了出去。牆板與門窗驟然碎裂片片紛飛,火舌席捲而來,地板可疑地劇烈搖顫,四下尖叫聲此起彼伏。謝涼情急之下順著衝力一躍而起,半空團身飛出了窗口,自二樓落下就地一滾,方才直起身來,看清了客棧的樣貌。人間化為地獄隻需須臾。小小的客棧已經被大火吞沒,破裂的牆壁中露出一具具被炸碎的焦屍,謝涼定睛一看,依稀可見尚未褪去的官兵服。謝涼瞳孔微縮,情急之下脫口換道:“樓主?”“啪嗒”數聲輕響,土石簌簌掉落,廢墟中呻吟著站起了幾個人。其中一人滿頭是血,對著這慘狀抽噎了兩下,忽然轉頭瞧見了謝涼,開口便怒吼道:“臥槽欺人太甚!乾了這孫子!”謝涼驚道:“不是我。”對方道:“那你為何穿著夜行衣?”“……”謝涼道:“真不是我。”他心中有鬼,百口莫辯,一隻手悄悄按到劍上,卻見對方哆哆嗦嗦翻找半天,竟舉起了一把鳥銃。【秒慫】謝涼轉身拔腿就逃。身後爆出一聲槍響,彈藥擦著肩膀飛過。那家夥罵了一句,又是接連幾聲槍響,他的同伴也加入了進來。謝涼邊跑邊胡亂躲閃,滿心絕望之下,忽然聽見一聲馬嘶,一輛熟悉的馬車直直地衝撞過來。謝涼提起輕功助跑兩步,幾乎是一頭紮進了車廂。馬車絲毫不停,竟照著那幾人軋去。對方慌忙舉槍欲射,無奈他們製作的鳥銃似乎裝彈困難,射出幾發就啞了火。眼見著馬車迎頭撞來,幾個人慌忙一瘸一拐地四散開去。馬車拐了一個大彎駛上官道,身後有人氣急敗壞地吼道:“沒死的都起來,邊裝彈邊追啊!”【逃命】謝涼大駭道:“快快快快……”沈懷山倒很鎮定,沉聲道:“你出來,上馬去。”謝涼情急之下也不多問,鑽出車簾撲上了馬背。沈懷山跟著在行進的馬車上站起,撲到他後頭坐穩,順手從他手中抽走了長劍。謝涼隻聽身後“喀喇”一聲,胯下駿馬如有神助般驟然提速疾馳。謝涼在顛簸中回頭,隻見馬尾後空無一物,車廂已經被甩出老遠,驚恐道:“你乾了啥?”沈懷山道:“我砍了車轅。”“……”沈懷山道:“不要緊,保命第一,車還會再有的……”謝涼吼道:“我狼呢!!”“……”沈懷山道:“那不是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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