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間隙,徐耀威又給陳建鬆打了一個電話,可是對方仍未接聽。他正琢磨著要不要去找他,門外便傳來張玉容的聲音,“警官?”徐耀威放下電話,道:“請進!”門開了,廚娘畢恭畢敬地出現在門口,她仍係著圍裙,一副從百忙之中抽身的樣子。徐耀威示意她進來,問道:“你見到我那位朋友了嗎?”張玉容先是一怔,反問道:“他不在餐廳嗎?”被這麼一問,徐耀威反倒不擔心了,便說:“那先不管了,你坐吧!”徐耀威要求張玉容將每個人所住的房間給他在紙上標明,這讓後者費了一番功夫。(圖)“有幾個問題需要問你,”徐耀威把圖紙收起來,“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會的,警官。”張玉容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肖家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徐耀威掃了她一眼。“噢?”“他們一向對自家的事守口如瓶。”張玉容明白他是想打探消息,忙道:“您儘管問,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您。”徐耀威滿意地嘟囔一聲,問:“你在他們家乾了多久了?”“從他們搬到這裡,我就來了。”“他們以前在陸地上是乾什麼的?”“嗯……”張玉容麵露為難,支吾其詞。“沒事,你儘管說。”徐耀威鼓勵道。張玉容壓低聲道:“他們以前壟斷了碼頭,但凡有商船進出港,都要給他們繳納費用。除此之外,就是放貸了……這個你應該聽說了吧?”“壟斷了碼頭?”徐耀威為肖氏家族勢力的龐大所震驚,“既然如此,他們為何要移居海島呢?”“這個……我聽說是被你們警方端掉了,有這回事嗎?”張玉容小心翼翼地瞅著徐耀威。徐耀威皺著眉,仔細回憶著曾經處理過的案件,然而,他卻沒有絲毫印象。“我記不起來了……”徐耀威朝對方搖搖頭,“可能是我不負責這塊吧!誒,就算他們現在不掌管碼頭了,我想光憑高利貸就足夠他們自由自在地過日子了吧——還有彆墅的租金!”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怎麼能說是高利貸呢……”張玉容訕訕一笑。“你知道溫健為什麼來這裡不?”徐耀威突然轉移了話題。張玉容一凜,答道:“不知道。這裡每天都有不同的客人,我從不關心他們的私事。”她擺出一副恪守本職的樣子。徐耀威點點頭,瞅了眼手表,已經十一點半了,仍不見陳建鬆給他回電話,一股不祥的陰影籠罩在他心頭。“距上次火山噴發已經有二十年了吧?”徐耀威仍不打算進入正題。“是的。”張玉容略一沉吟,答道。“這是一座活火山?”“死的——死火山,不會再噴發了!”“你就這麼肯定?”“對啊!不然咋會有人搬到島上來住呢?你說他們花這麼多錢建彆墅,萬一哪天火山又噴發了,那他們的錢豈不白花了嗎?”張玉容睜大眼,不假思索地說道。“我看今天的浪有些大……”徐耀威想起了下午乘船時的情形,仍感到惴惴不安,“以前都是這樣的嗎?”“這我不清楚……不過近段時間確實比較大。”張玉容承認,“浪大也好啊,那些魚呀蝦呀都打到岸上來了,不用我們叫人送了!”說著雙眼放光。這是火山噴發前的跡象嗎?徐耀威暗想。“火山要是不噴發的話,這裡還是適合居住的……”他的語氣流露出擔心。“那肯定啊!不然咋會有人來彆墅度假呢?你今天來沒見多少人,那是因為有雷雨,平時這裡的客人都住得滿滿的,得提前好幾個星期訂房呢!有些人在這裡一住就是個把月,他們也不嫌費用高,反正就是為了圖個清淨,放鬆身心唄!你想,大城市哪能找得到這麼安靜的地方啊……”張玉容如數家珍般地絮叨著。徐耀威沉思片刻,決定進入正題,“案發時你在哪裡?”他問。張玉容一怔,撓了撓頭皮,答道:“我在廚房裡呢,警官!”“什麼時候離開的?”張玉容眯起小眼睛,“我想想啊……記不清了,反正後來我上去了。”“你到哪去了?”“回房間了。”“乾什麼?”“我乾完活就回去休息了呀!”張玉容的小眼睛突然睜開。“那時是幾點?”徐耀威揪住這個問題不放。“哎喲——”張玉容捂著腦門,“我真沒注意時間,警官!反正就十二點四十左右吧——我也是猜的,這麼多年了,我從未留意過時間!”“孫霞在哪你知道不?”張玉容蹙著眉,說:“她呀……她應該在家庭休息室裡。”“她離開的話你能看到嗎?”“可以,”這次她回答得很乾脆,“廚房是離開家庭休息室的必經之路——”“你看到她走了嗎?”張玉容又是一副頭疼的表情,“沒有印象……應該沒有,她一般都是在我走之後才離開的。”徐耀威無奈地眨眨眼。這是他在調查過程中經常遇到的情況,嫌疑人的供詞總是模棱兩可,大部分人是沒有留意案發時的情況,少部分則是在裝傻充愣,不管是哪一種,都十分令人頭疼。從張玉容提供的孫霞的不在場證明來看,與徐耀威之前根據鞋印得出的結論是相矛盾的,因為鞋印表明隻有孫霞可能是凶手,而孫霞倘若沒有離開休息室的話,那凶手隻能是另有其人。抑或,還有這樣一種情況,孫霞是等張玉容離開之後才上樓的,這樣就能避免被人看見。可是,如此一來,這不就更招惹嫌疑了嗎?真是匪夷所思……徐耀威盯著人員居住的分布圖,他注意到張玉容與死者住在同一個樓層,便問:“你在三樓的時候有發現什麼異常嗎?”張玉容的神色掠過一絲慌張,這被徐耀威看在眼裡,未等她作答,徐耀威便重複了一遍問題。“沒……啥也沒看見。”“沒看見?一上樓就正對著主人房,你肯定看見了什麼……”徐耀威若有所思地說道。“真沒有……”張玉容連連搖頭。“你如果不說,那我同樣可以逮捕你——”徐耀威警告她,目光炯炯有神,“以包庇的名義。”張玉容驀地打了一個寒噤,雙眼放出懇求的目光,顫聲道:“彆呀,警官!我說就是了……您可以替我保密嗎?”徐耀威見威懾收到了效果,點點頭。張玉容怯怯地盯著他,說:“我看見肖先生從房間出來了!”窗外驀地劃過一道閃電,把天空照得透亮。徐耀威心裡一驚,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雷聲,便問:“你說清楚一點,哪個肖先生?從誰的房間出來了?”隻見張玉容的臉色十分蒼白,她顫聲道:“肖永富……從他弟弟的房間出來了!”又是一道閃電劃過。“你上樓的時候看見的嗎?”這次徐耀威迫不及待便問道。張玉容點點頭,“我剛上樓,他就從那個房間出來了……”“然後呢?”“他假裝沒看見我,直接回了房間。”“他的神色怎麼樣?”“神色……”張玉容撓著頭皮,“神色倒還好,挺平常的,沒有什麼異樣。”“他手裡有拿著什麼嗎?”“沒有。”“他把門關上了嗎?”“哪個門?他弟弟的門嗎?關上了!”看來肖永富撒謊了。他還說他一直在房間裡。徐耀威暗想。“十二點四十你看見肖永富從死者的房間出來,手上什麼也沒拿……神色平常……”徐耀威琢磨著,“然後呢?你去哪了?”“我?我回房間了呀!”張玉容一副生怕被人誤解的表情。“你是幾點聽到叫喊的?”“沒多久。”“孫霞的聲音嗎?”“是的。”這與孫霞提供的時間大致相符。“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怎樣?”徐耀威打算從側麵切入。張玉容搖搖頭,“這我看不出來……我想男人是很少把情緒寫在臉上的——而且這種不確定的事情我不敢亂說!”“他們父親死後,誰主要負責彆墅的業務呢?”“肖永貴。”“那肖永富呢?”“他其實也蠻想管的,可他好像沒有這方麵的頭腦……”張玉容麵露尷尬。“怎麼說?”“以前在岸上的時候他就做過生意,但好像是失敗了還是咋滴,後來就不讓他接手了。”“那他應該挺嫉妒這個弟弟的。”張玉容努努嘴,點點頭。徐耀威仿佛找到了肖永富的作案動機,感覺眼前一亮。他又問:“你知道他們父親的遺產是怎麼分配的嗎?”“這我當然不知道了……”